時間殿堂

＊時間捏造注意

＊回憶捏造注意

＊文章超短注意

＊和母親說一聲我愛你、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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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之後，虞夏耐不過虞佟的懇求搬進了虞家時，常常會聽到父子倆的爭吵。

不對、是小孩單方面跟他爸爸鬧脾氣。

他吵著說要見媽媽。

「不要不要！我要見媽媽！我要去找媽媽！為什麼媽媽不回來了！阿因要去找媽媽！」小小的孩子不清楚『死亡』的定義，少了跟他最親的母親，孩子太過寂寞，受不了孤獨而爆發了情緒。

「阿因，你聽我說，你媽媽已經到天堂去了，所以.......。」虞佟顯然也有點心疲力竭，除了職務上的調轉還有工作上的協調適應，再加上孩子的高分貝尖叫，就算他哥脾氣再好，恐怕也受不了。

「爸爸明明說過只要阿因乖乖的媽媽就會回來看阿因！爸爸騙我！阿因明明有乖乖的！可是媽媽卻還是不回來！」小孩的眼眶積滿了淚水，拉扯著虞佟的衣服：「爸爸、阿因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媽媽？今天可不可以見到媽媽？」他的眼中充滿著希冀，像是希望虞佟給他一句肯定。

「阿因......對不起、爸爸也不知道。」虞佟蹲了下來，眼裡有著疲憊：「阿因，爸爸說過、阿因只要繼續當個乖寶寶，媽媽就會回來看阿因，但是爸爸不知道媽媽來過了沒，因為爸爸看不到媽媽。」他伸手擁著小孩，輕輕地拍撫著背脊：「爸爸的眼睛受傷了，現在只有阿因看得到媽媽了，爸爸也很希望能見到媽媽，可是爸爸的眼睛看不到媽媽。」他也許都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了，可是他明白，如果孩子的母親回來、只有這孩子的那雙眼睛看得到。

「爸爸看不到媽媽嗎？」吸著鼻子，小虞因也不曉得是連想到什麼，反過來學著虞佟的動作拍拍寬廣的背脊：「爸爸不哭、阿因如果看到媽媽，會跟爸爸說。」

愣了下，虞佟勾了勾唇角，摟緊了懷中的孩子，欣慰的道：「嗯、謝謝阿因，見到媽媽的話，幫爸爸跟媽媽說我們都很想她。」

「嗯！」小虞因點點頭，總算露出了笑：「阿因知道了！」

過了一陣子，將睡著的孩子揹到樓上房間後，再下樓時，就看見虞夏站在樓梯口環胸看著自己，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佟，也許你該誠實的跟他說大嫂去世的事情。」虞夏並不贊同虞佟以及爸媽、岳父岳母的處理方式，他們不該用著美好的謊言去包裹殘酷的事實，雖然他曉得孩子還小，但是如果小孩沒有認知到『死亡』的意義，這對孩子的心理教育並不好。

「.......他還小。」虞佟垂下眼臉，回頭往上看著房間的方向，「而且、搞不好她真的會回來。」自從虞因開始會看見死亡邊界的『東西』時，虞佟就抱著一絲絲的希望，期待著死去的女主人能夠回來看看他們的孩子。

「你........、」

「我知道。」抬手打斷了雙生兄弟的話，虞佟推了推眼鏡，掛著疲憊的苦笑：「夏，我知道。」

虞夏看著自家兄長的表情，幾秒鐘後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垮了還有我在，不要把什麼事都扛在自己身上。」虞夏瞄了他一眼，道：「累了就休息，到時候爆炸了慘的是我。」

虞佟噗的一聲，掩嘴笑了起來，抬手彈了下胞弟的額頭。

「我才不會爆炸呢。」

＊＊＊

在虞佟發現不對勁時，是在某天他下班回家剛抵達玄關，就聽見樓上發出了孩子的笑聲，但是不像是在看電視的樣子，而且也不像是虞夏在陪他玩的樣子，微微蹙眉，高聲喊道：「阿因，你在家吧？」

笑聲一瞬間停了下來，然後是小孩的腳步聲，只見小虞因開心地跑了下來，抱住他的大腿：「爸爸！歡迎回家！」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髮，虞佟將他抱起來，揉揉黑色的柔軟髮絲：「你又在跟看不見的小孩玩了嗎？爸爸不是說不可以讓陌生小孩進來嗎？」

「阿因沒有跟陌生小孩玩啊。」小虞因無辜的歪著頭，隨後揚起大大的笑容：「阿因在跟媽媽玩！媽媽回來看阿因了！還帶著以前的大哥哥！」他拉了拉虞佟的袖子，大大的眼睛看著對方：「爸爸，媽媽說要你請假好好休息，不然他會很擔心，還說要叫叔叔一起放假。」

「.........什麼？」虞佟有些錯愕的停了下來：「媽媽回來了？」

「對啊！」小虞因用力點點頭掙扎著從他懷裡跳下來，拉著虞佟的手往上跑：「媽媽！媽媽！爸爸回來了！」

「等、等等.....。」差點跌倒的虞佟連忙穩住腳步，跟著孩子到了房間後打開，裡面卻空無一人。

「媽媽！爸爸回來了喔！」小虞因很開心地湊了過去，視線定在窗邊：「媽媽很久沒看到爸爸了對不對？阿因把他帶來囉！」他轉頭看著一臉茫然的虞佟，然後才啊了一聲：「糟糕.......爸爸看不到媽媽.......。」

小虞因左思右想，最後向是聽到什麼似的轉頭看窗戶，然後嗯嗯了幾聲點點頭，才轉向虞佟：「媽媽說因為母親節快到了就跑回來看看，還說工作辛苦了，不要讓自己太累，偶爾要出去玩玩放鬆一下。」

虞佟微愣，最後露出了無奈的笑：「沒辦法啊，工作忙，最近調單位很多工作都還沒轉交完畢呢。」

小虞因又轉過頭看窗邊，然後又轉回來：「媽媽罵爸爸是大笨蛋，叫你休息就休息不要囉哩八唆的。」說完，虞因疑惑的歪頭：「囉哩八唆是什麼意思？」

虞佟忍不住笑出來，蹲下來摸摸虞因的頭，一邊抬頭看著大概是虞因母親的方向：「母親節的時候會再去看妳的，謝謝妳今天陪阿因玩。」

虞因轉過頭，啊了一聲跑到窗邊：「媽媽走掉了.......。」

「阿因乖，星期天爸爸再帶你去看媽媽，我們明天一起去買康乃馨好不好？」將孩子抱起來，寵溺的摸摸頭，「謝謝阿因帶我來看媽媽，今天就煮阿因喜歡吃的東西吧？」

「哇！那我要吃蛋包飯！還要畫狗狗的圖案！」虞因歡樂的馬上點菜。

「好好好，阿因說什麼都好啊。」蹭了蹭軟軟的臉頰，虞佟走出了房間。

幸好，阿因看得到。

＊＊＊

（十年後）

「媽媽，我們來看妳囉。」虞因蹲下身對著墓碑輕聲說道，低頭整理著雜草。

「今天是母親節，除了花，我還做了卡片喔，小聿也做了母親節蛋糕。」他將一個四吋的粉色蛋糕擺在幕前，接著將一張有著黑色長髮女性捧著一大束康乃馨的卡片輕靠在墓碑上。

卡片上的女性笑得十分開心，那是虞因記得最清楚的笑容。

「母親節快樂，媽媽，我最愛妳了。」他笑著說道，並且放下了康乃馨的花束。

「你每次都講這麼多話給你媽聽，她搞不好會嫌你囉哩八唆的。」雙子警察中的弟弟一手按著他的頭用力的搓揉幾下：「一顆腦袋可以想這麼多的廢話。」

「二爸你很煩欸，很久沒來看媽媽了嘛。」揮開虞夏的大手整理頭髮，虞因一邊抱怨一邊起身，回頭：「你怎麼知道她會說我囉哩八唆的？」

「猜的。」虞夏聳聳肩，原本想喊自家兄長而轉過頭，卻被嚇了一跳：「你拿這麼多的康乃馨做什麼啊？」

「這個嘛........。」虞佟的表情有點無奈：「小海送的，我想說把這些給她她搞不好會很開心。」

「開心？是會大笑吧。」虞夏翻了翻白眼，看著他將花束擺在墓碑旁邊。

「母親節快樂。」虞佟溫柔的對著墓碑說著，合掌閉眼，不曉得在跟女主人說什麼，只是臉上帶著笑，早就走過陰影的他已經能夠笑著面對妻子的墓碑，不再是沉默地站在前方什麼話也不說。

虞因退開一段距離讓自家父親跟母親說話，一旁的弟弟則是湊上來，將一張傳單塞到他手裡，眼睛發亮的看著他。

「母親節特價優惠蛋糕？你還要吃啊？昨天才帶你去吃吃到飽欸？」無奈地看著手中的傳單，正想轉頭叫虞佟唸唸他家弟弟，卻愣了一下。

一名黑色長捲髮的年輕女性飄在空中，低頭看著虞佟，不時掩著嘴輕笑。

然後、像是注意到虞因的視線，抬起頭看著他，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輕輕搖頭，然後緩緩地消失在空氣中。

虞因發呆了好一會兒，最後揉揉有點酸澀的眼睛，笑了出來。

「媽媽，母親節快樂。」